■吳情倩

吃罷晚飯，正同好友散步消食，聊著生活瑣事。一陣微風撥動我鼻尖，帶來淡淡清香，我環顧四周，瞥見遠處有棵紫荊花開滿枝，忍不住上前觀賞。不禁思考：人們是何時能感知到“美”、理解到“美”的呢？對我而言，兒時站在樹下聞到花香，看到花團錦簇，讓人置身于夢幻景象，沉醉其中的時刻，令我深刻體會到了“美”。成長過程中，有三棵花樹在我心中埋下了美的種子。

梧桐樹。兒時我家右邊的斜上角有一條小路，通向學校操場，這條小路的邊上栽種著一棵梧桐樹，每到暑假，花開正盛。其葉子呈心形，圓錐花序頂生，淡黃色，香味淡然，十分招人喜愛。坡上的梧桐樹正好與我家樓頂持平，每天早上我將換洗衣物提上樓頂晾曬，邊上樓，香味就越濃重地鉆入我的鼻腔，我哼著歌推開門，就能望見一樓頂被風吹落的花瓣。我隔空相望這棵花樹，心中不住地驚嘆它的美麗。待把衣物晾好，我就坐在陽臺邊上，享受著清風吹拂，花朵飛舞的美景，待上好半天。有時也和姐姐把一朵朵飄落的花拾起，湊到鼻邊使勁嗅，或用掃把掃作一堆，再雙手捧起揮灑，在花里轉圈，幻想著變身成動漫里的天使。后來學校翻新改建，這條小路也進行擴建，這棵梧桐樹便被砍伐了，夏日清風里再也沒有了梧桐花香。但當我打開樓頂的門，仍會先猛吸一口空氣。記憶里有花，花就不會消失。

白梅。老家有一條小溪，溪邊人家種了一棵白梅樹。從小就學習了“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等詩句，看到的景象在古人詩句里早有了生動的描繪。因此相關的詩句我也能很快背得滾瓜爛熟，花開時分，我就喜歡在父母跟前背誦。寒冬凍結世界，而梅花點亮生機。大家在院子里圍坐一圈烤火取暖，或在家點燃炭火時，它卻花開越盛，花香越濃，似乎在宣告自己的堅強高潔。一場小雨下過，打落了不少花瓣，一片片地漂浮在溪面上，形成了一條花河。每當有人經過，總忍不住停下駐足。后來搬家了，外出工作了，假期短暫，有時錯過了花期，但心中仍十分掛念。年底母親打電話問我何時歸家，我說，老家門口的梅花可有開？母親說看到開了，我十分欣喜，說這兩天就會回去，也想著回去要好好站在樹下賞花。花是蓬勃的期許，離家在外，除了想念親朋，也深深想念家鄉的一切。冬天、梅花、團聚畫上了等號，如約而至。

苦楝樹。屬落葉喬木，樹皮灰褐色，分枝廣展，花瓣淡紫色，雖小但緊密地排列成大型的圓錐花序，花芳香迷人。它正好與白梅樹相對而種，植于鄰居阿伯家階梯旁。阿伯是村內的大戶人家，熱愛植物，家中種植了大量的植物。去他家需要經過一段臺階，正門墻角常有幾株三角梅探出墻來，梅紅色的、粉色的格外惹眼。進入庭院，地上栽種了很多村內常見的菊花、雞冠花、茶花、蘭花。但布置的整齊有序，間雜幾棵松柏。且家中還養了幾只小狗，我與鄰居小伙伴最喜去他家玩耍。村內人一般種植的都是果樹，多為桃李、枇杷等，花開也美，但最讓人惦記的總是果實。而阿伯少有的栽種了一些觀賞植物，讓我純粹的沉醉于花美。當梅花落盡，苦楝樹花開則代表夏天來了。苦楝樹長得十分高大，正是一個避蔭的好去處。紫色花卉比較少見，遠看著十分亮眼。只有爬上臺階，走到門前的空地上，才能正視到花朵，一朵朵嬌小迷人。果實成熟時，長成一顆顆小橢圓的球，一陣風拂過，果子互相碰撞發出“沙沙沙”的聲音。到了冬天，樹葉已紛紛掉落，果子由青變黃，掛在空蕩的枝頭，飽滿圓潤，十分誘人，但全身卻如名字一般十分苦澀，具有毒性。小孩總會將果子撿起收集起來，互相投擲到身上，打鬧個不停。

兒時很多珍貴的記憶圍繞這三棵花樹展開，每每憶起，心中都一陣歡喜，也總愛跟家人鄰居回憶兒時的事跡。世事變遷，我們漸漸長大，可它仍然佇立，陪伴一代又一代小孩成長著，讓人們最直接地感受了植物的美麗、無私。美自花來，根植于心中，陪伴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