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圈文化”治理需要多管齊下
最近,若干網絡上曾經風生水起的明星,經由網絡曝光和發酵,最終導致或“鋃鐺入獄”、或人設崩塌、或被迫宣布退出娛樂圈。在這些擊穿法律底線、民族情感底線、社會公德底線的“偶像事件”背后,無不都有一個令人生疑和警覺的幽靈在暗中徘徊,這就是“飯圈文化”。
從最近一個時期“飯圈”現象頻發來看,“飯圈”已經從原始的“粉群”“粉圈”“粉絲”現象自我“進化”為“飯圈”和“飯圈文化”。由“粉”而“飯”是一個生動而準確的描述:它已經成為一個市場或經濟學的現象。根據逐漸浮出水面的各種利益鏈條及其關聯,“飯圈”可以被定義為:一種基于網絡平臺,具有線上和線下結合(包括粉絲分布與活動的線上線下和偶像活躍的臺上臺下、網劇與院線電影、各種舞臺等相結合),屬于文藝類、文藝市場的通常有資本暗中運作和介入的,將以往屬于球迷、戲迷、歌迷、樂迷、影迷、網迷進行了非理性集成和群體性網絡聚集的,以一個明星偶像為核心,形成高度圈層化、有“機構”(資本)維護其“頂流”,甚至要求簽到、發帖、打賞、“打黑”“排異”,以其人多勢眾綁架輿論、道德、市場以確保資本增值的造星、追星、養星、吃星的文化市場現象級網絡景觀。“飯圈文化”實現了兩個顛覆:既顛覆了“飯圈”群體的“三觀”,也顛覆了我們對文藝生態的基本認知。從朋友圈到粉絲群再到“飯圈”,它的演進邏輯是:從雙向認同、雙方友誼到單向的崇拜、非理性迷戀,再到互動式吸粉、商業性運作,乃至終極形式成為互相利用的看似情到深處實則無理智、無秩序的網絡行為。
“飯圈”扭曲和改變了文藝生態,改變了文藝的演、觀、創、鑒關系,改變了生產主體和接受主體的精神生產的基本規則,支配這一切的是那只看不見的手的強大邏輯:明星得意、資本謀利、流量吸金、算法操控。這是市場運作和利潤最大化的資本邏輯的網絡版。這種現象與曾經被馬克思引用過的對資本追逐利潤敢犯任何罪行的批判似曾相識。借用巴赫金的話來說,這是對崇高事物的褻瀆、對物質享受沒有底線的渴求和沉醉、對形而上學世界的棄絕、對世界的顛倒和混淆是非。作為一種對比,我想到中國傳統的戲諺:觀眾是演員的衣食父母。這也是一種樸素的“飯食”觀,它講求的是演員要以戲立身、尊重觀眾、戲比天大。無好戲、無好表演、無好的藝德,則無以得觀眾、無以得衣食。這與當下的“飯圈”以顏值通吃相比,在藝德上不啻有天壤之別。“飯圈”不是演員靠辛勤的藝術勞動創造文藝產品的市場價值,而是資本利用明星的圈粉和“飯圈”能力與粉絲的圍觀、造勢能力(流量及頂流)創造價值,使資本升值。市場的回報、資本的獲利不是靠被投資的文藝產品產生利潤,而是“粉絲”的自循環和內圈,以及流量的外溢產生利潤。這是虛擬的、投機的、冒險的對文藝的投資和生產,帶有資本在原始積累時代的“血腥性”。許多“飯圈”成員都是“00后”一代,“飯圈文化”從他們身上榨取利益和利潤,已經致使無數人荒廢學業、喪失正常生活甚至陷入校園貸之類的金融詐騙陷阱。此次若干“飯圈”偶像擊穿法律底線、擊穿民族情感底線、擊穿社會公德底線,從事件在“飯圈”中的后續發酵看,不僅僅是流量明星有這些擊穿言行,他們后面的“飯圈”,在價值觀上同樣大量存在著這些擊穿性突破的危險性認同。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若不及時治理與矯正,后果是非常嚴重的。
從“飯圈文化”的多重構成和它組合的科技含量和復雜模式看,不良“飯圈文化”的治理對文藝生態、文藝市場管理、文藝網絡生產與傳播,也是一個新課題、新挑戰。竊以為,多管齊下綜合治理才能標本兼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