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

傍晚時分，濱海路上，沿街停滿了各地來的私家車。這個小長假，白天人流如織，夜晚燈火通明。沿岸海鮮大排檔，游客熙熙攘攘，生意興隆。

茅航和吳思找了家顧客不多也不算少的小餐館坐下。放眼望去，除了后廚，前臺寥寥三人，緊張有序，忙而不亂。端菜的女孩子，個子不高，手腳麻利，步伐輕盈走到顧客桌前嫣然一笑，放下菜碟，報上菜名接著一聲“請慢用”。點菜員個子高挑，白凈素顏，主動領著顧客面對品種繁多海產品邊介紹，邊用商量和征詢語調向顧客推薦菜品。收銀臺里是位壯碩大叔，時不時幫忙端菜和收拾桌子，老板模樣，符合“耳肥脖子粗，不是東家就是伙夫”的說法。

吳思要了五葷一素加啤酒。五葷都是海鮮，除了點菜員推薦的，吳思特點了高螺牡蠣和紅燒黃花魚。

點菜員看看吳思：“先生您行呀！高螺牡蠣是我們這兒的名優特產，聲名在外。紅燒黃花魚，是本店鎮店之寶，本市十大名菜之一，獲得銀獎呢。先生定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美食家吧。”

吳思爽朗一笑：“說好聽的，美食家。說不好聽的，饞蟲，吃貨。”吳思是省電視臺美食文化節目《吃遍天下》記者兼味道調查員，省內乃至全國各地哪里有名特產、名小吃他幾乎如數家珍，津津樂道。

菜上桌，吳思說先別動筷子。幾個不同角度拍照完，才說一聲“開吃”。

皓月當空，海風拂面，海景佐餐，茅航和吳思痛痛快快地吃著、酣暢淋漓喝著，完全不見平日里的得體和儒雅。

酒過三巡，一番大快朵頤過后，茅航往后一仰，暫時放下了筷子歇歇，看看天上星星，遠眺海面漁船燈火，舒坦極了，也時時不忘調侃一下特殊職業的老同學：“你這家伙，美曰‘味道調查員’，上蒼太眷顧你了，閱遍神州，吃遍天下。我是羨慕嫉妒恨呀。”

“有啥嫉妒恨的，你也沾光呀。節假日，跟著我結伴而行，不都珍奇美味，滿嘴流油嘛。”

“這倒是。就眼下這桌，這次游玩值了。特別是這道紅燒黃花魚，香鮮至極，簡直了！”茅航說著，又拾起筷子，意猶未盡，要將大碟里剩下的魚頭魚尾剔除干凈。

吳思小口品著啤酒，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老同學的饞樣。

夜慢慢深了，人聲鼎沸的夜市，漸漸清靜了下來。吃貨們，酒足飯飽，也都打著飽嗝，嘻嘻哈哈勾肩搭背慢慢離開了。

老板捧著冰鎮西瓜過來，看到桌面上的酒菜被一掃而光，滿臉欣喜地問道：“兩位先生吃得咋樣？”

“色味俱佳，唇齒留香，每個菜都各有特點。尤其是紅燒黃花魚，色澤鮮亮，魚皮金黃，外焦里嫩，香辣恰到好處，絲毫不搶魚的鮮美本味，這是最見烹調功夫的。”吳思說出了發自內心的溢美之詞。

茅航放下筷子，將最后半杯啤酒一飲而盡，想開口被酒嗆了，對著老板豎起大拇指：“光盤了，肚皮要破了！”

老板抱拳：“謝謝捧場。”

“老板，這紅燒黃花，能透露點烹調秘籍嗎？”吳思想向老板討點真經。

“這魚呀，是……”另張桌子收拾碗碟的點菜員剛要插話，被老板眼神制止了。

“說不上什么秘籍。做飲食的都一樣，所謂廚藝，關鍵兩點：食材要精選，烹調要用心。”

陣陣海風，令人神清氣爽，夾雜絲絲寒意。老板目送兩個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老板，今天流水比前幾天都好。不過，剛才這桌是虧本買賣。”要打烊了，點菜員對站在原地未動的老板說。

“生意嘛，有賺有賠。但并非所有東西都能拿錢衡量。”

“有點不明白，這條野生大黃花，市面少見，是您高價買來準備為您母親過生日的，可您親自下廚烹了，而且還只收網箱黃花魚的價。”

“這條大黃花，是準備給我母親過生日的，見但到尊貴客人，我改主意了。”

“尊貴客人？”點菜員不解。

“你知道嗎，我鄉下老家偏僻貧窮，這幾年變化很大，都過上了好日子。這離不開好政策，更離不開精準扶貧、鄉村振興工作隊的扎實工作和無私奉獻。剛才那位高高瘦瘦的小平頭，就是幾年前進駐我們村的第一書記。這樣的顧客，尊貴嗎？”

“你們認識？”

“他不認識我，我認識他，在電視上。他是全省鄉村振興先進個人。”

此時，湛藍的海面在漁船燈光的映襯下，波光微瀾，像一串串閃爍的珍珠……